政府与市场的“互融共荣冶: 经济发展的中国经验

政府与市场的“互融共荣冶: 经济发展的中国经验内容摘要：

经济学 政府与市场的 “ 互融共荣冶 : 经济发展的中国经验 胡乐明 揖 内容提要铱 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是影响市场经济国家经济发展绩效的关键。 经济自由主义与国 家干预主义由于存在政府与市场的 “ 二分法冶 、 注重静态配置效率以及忽视市场经济和政府与市场 关系的多样性等局限, 难以准确定位和解释现实世界政府与市场的作用及其演进。 中国经济的转型 发展始终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发展目标, 坚持政府与市场共 进共生、 积极渐进的演变方式, 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的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的独特道路。 中国经验 表明, 新兴市场经济国家能否取得良好的经济发展绩效, 关键在于能否在目标选择、 生产组织、 技 术创新、 制度变迁以及规制调节等方面形成政府与市场之间 “ 互融共荣冶 的新型关系。 揖 关键词铱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摇 政府摇 市场摇 中国经验 作者简介: 胡乐明 (1965- ) ,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 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中国社 会科学院大学经济学院特聘教授 ( 北京摇 100836) 。 改革开放以来, 中国经济的转型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 与此同时, 如何 “ 破解中国 经济发展之谜冶 也一直是国内外学界的热点话题。 有些学者认为, 中国经济发展的成功是自由市场 发挥作用的结果, 是私有化、 市场化、 自由化的成功; 另有一些学者则认为, 中国经济发展的成功 归因于 “ 强大的国家权力冶 , 是国家干预主义的胜利。 事实上, 中国经济发展成就的取得依赖于多 方面因素。 从经济角度而言, 如何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是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和经济发展的 关键, 由此解读 “ 中国奇迹冶 不失为一个可取的理论视角。 上述两种认识囿于西方主流经济学的固 化思维, 不仅难以准确定位和解释发达市场国家的政府与市场作用, 更难以合理解释新兴市场经济 国家的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演进路径及其经济发展绩效。 一、 经济自由主义与国家干预主义的认知误区 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是经济学家们长期争辩的主题, 并在长期争辩过程中形成了经济自由主义 与国家干预主义两大思潮。 然而, 经济自由主义和国家干预主义貌似对立, 在理论逻辑与分析思路 方面却存在共通的认知误区, 难以准确定位和解释现实世界政府与市场的作用及其演进过程淤。 淤 胡乐明: 《 公共物品与政府的作用》 , 《 财经研究》 2001 年第 8 期。 · 63· 《 马克思主义研究》 2018 年第 5 期 摇 摇 尽管在不同历史时期, 经济自由主义和国家干预主义各有不同的理论表现, 在其各自内部也存 在认识分歧, 而且二者之间的对立已开始出现松动并呈现一定程度的 “ 融合冶 趋势淤, 但是二者各 自的基本信条始终没有变化。 经济自由主义认为, 市场机制是市场经济实现资源最佳配置的唯一有 效手段, 市场机制的自发调节能够导致经济繁荣和社会进步; 不存在作为政府公共政策追求目标的 所谓公共利益, “ 社会福利函数冶 也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 政府是 “ 无能、 低效、 腐败的化身冶 , 市 场解决不好的事情政府也难以解决, 政府干预只会破坏经济的正常运行。 因此, 应充分发挥市场机 制的自发作用, 限定乃至最小化政府的作用范围。 相反, 国家干预主义认为, 市场的有效性是有条 件的, 市场不是理想的, 存在市场失灵; 存在独立于个人的公共利益, 由个人偏好可以合乎逻辑地 导出社会福利函数; 政府作为公共利益的代表, 能够有效促进实现社会福利最大化。 因此, 应充分 发挥政府的作用, 弥补市场的缺陷和不足。 然而, 观点的对立并不意味逻辑的不同。 在经济自由主义与国家干预主义那里, 市场与政府皆 被视作截然两分、 彼此独立的制度安排, 并基于对市场与政府的静态估价直接导出它们各自的职能 范围以及彼此替代的潜在可能。 按照他们的逻辑, 市场是市场经济的内在秩序, 政府则是凌驾于市 场经济之上的外在力量; 市场是提供私人物品的制度安排, 政府则是提供公共物品的制度安排, 而 且二者之间存在非此即彼的替代选择: “ 政府失灵冶 是市场扩展的理论依据, “ 市场失灵冶 则是政府 干预的逻辑起点。 但是, 从人类社会发展历史来看, 政府固然可以被视作使共同体免受外来侵犯而 产生的一种外在性保护组织, 它更应被视作使共同体繁衍、 生存、 发展而产生的一种内在性生产组 织。 中世纪之后, 为摆脱封建王权对于新兴资本主义发展的束缚, 以 “ 自由冶 之名驱逐政府于 “ 市 民社会冶 之外的努力日渐高涨, 政府与市场的 “ 二分法冶 逐渐成了西方主流经济学的 “ 金科玉律冶 。 事实上, 完全独立的外在化国家并不存在, 政府并非一个高居于经济社会之上并与经济社会相脱离 的外在组织, 相反, 政府与市场一样都是市场经济社会内生的组织和协调经济活动的制度安排。 政 府总在 “ 那里冶 并总在 “ 行动冶 , “ 外在冶 的政府 “ 干预冶 市场经济运行, 并非政府的真实存在; 同样, 寄望于通过扩展明晰的个人产权制度并寻求所有经济问题的 “ 市场解冶 , 从而 “ 外化冶 政府, 也只能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幻想。 既然政府和市场都是市场经济社会内生的组织和协调经济活动的制度安排, 那么现实社会的资 源配置也必然是市场和政府相互结合、 互融互动的结果, 而非二者之间非此即彼的单项选择过程。 在经济自由主义那里, “ 市场万能冶 是他们鼓吹自由放任的理论基础, “ 政府失灵冶 则是他们反对政 府干预的现实理由。 但是, 如果说 “ 政府退出冶 的全部依据在于市场的完美秩序, 那么市场失灵就 会成为政府干预的有力根据。 正是按照经济自由主义者的逻辑思路, 庇古等国家干预主义者发现了 在现实世界 “ 理想政府冶 的存在与位置。 事实上, 现实世界的市场和政府都有其自身不可克服的缺 陷, 任何一方的缺陷在逻辑上并不必然保证来自另一方的替代一定是合理的选择。 而且, 政府与市 场既各有其独立性和自主性, 又具有一定程度的相互嵌入性和共生性。 卡尔·波兰尼曾经深刻指出, 主流经济学家们倾向于将市场独立出来, 并在假定周围环境不变的条件下静态地分析市场运行与市 场规律, 但是并不存在与市场无涉的支持性制度环境, 现实世界的市场也必然 “ 嵌含冶 于社会之 中, 纯粹的自律性市场以及一切试图 “ 脱嵌冶 的研究都是乌托邦于。 类似地, 巴泽尔借助 “ 公共领 域冶 , 明确提出 “ 没有绝对排他的私有产权冶 。 在他看来, 任何个人的任何一项权利的强度都要依赖 淤 于 杨春学、 谢志刚: 《 国际金融危机与凯恩斯主义》 , 《 经济研究》 2009 年第 11 期。 参见 也 匈牙利页 卡尔·波兰尼: 《 巨变———当代政治与经济的起源》 , 黄树民译,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3 年。 · 64· 政府与市场的 “ 互融共荣冶 : 经济发展的中国经验 于个人、 他人以及 “ 第三方冶 为保护和分享该项权利而付出的努力, 因而政府必然深嵌于市场经济 个人产权的界定、 实施与控制的整个过程淤。 脱离了政府的 “ 嵌入冶 , 市场必定步履维艰, 政府与市 场之间存在一种相互渗透的复杂的结构性关系。 国家干预主义与经济自由主义另一个共通的局限是, 它们都是一种抽象而机械的短期静态分析 而不是具体而科学的动态历史分析。 它们关注的是市场体系与配置效率之间的联系。 然而, 帕累托 效率与科技创新和长期发展之间不存在任何理论或历史的联系于。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 “ 通过追求静 态的资源配置效率, 虽然也能部分地实现国民收入与财富的扩大, 但是要想持续地实现国民收入与 财富的扩大, 就必须获得动态的资源配置效率冶 盂。 所谓动态的资源配置效率也就是一个国家的发展 效率, 它不仅依赖于市场机制的功能发挥, 还依赖于政府作用及其与市场的融合互动。 而且事实上, 支持垄断、 国家指导、 企业联合和保护主义等旨在提升发展效率而非弥补市场失灵以实现 “ 静态效 率冶 的政府行为, 恰恰是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实现长期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 马祖卡托在其 《 企业家型政府》 研究中发现, 美国等发达国家现在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产业的早期发展都是得益 于政府的支持, 而且即使到今天发达国家政府也并没有奉行自由放任的政策, 它们还在利用专利保 护、 补助基础科研、 政府采购等措施来支持企业进行产业升级和技术创新榆。 不过, 现今美国的许 多政策已被设计成为隐藏在公众视野之下, 不是通过直接高度透明的立法来实施而是通过间接和被 动机制来执行虞。 “ 政府隐形冶 模糊了政府的作用, 夸大了市场的力量, 但是却无法遮蔽一个基本的 经济史实: 经济自由主义与国家干预主义作为意识形态而流行, 为了长期发展, 政府与市场却总是 同时 “ 在场冶 。 此外, 经济自由主义与国家干预主义同样忽视了世界范围内市场经济的复杂性以及政府与市场 关系的多样性。 作为西方主流经济学的 “ 普世价值冶 , 经济自由主义与国家干预主义曾在世界各地 广泛传播。 但是, 它们既不能准确定位西方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的政府与市场, 更难涵盖各个市场经 济国家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多样存在。 从理论上说, 政府与市场的有效边界并不存在某个固定的均衡 路径或是单一的静态最优解, 而是存在多重均衡路径和多个可能的动态优化组合愚。 也就是说, 政 府与市场之间并不存在整齐划一、 泾渭分明的固定边界。 从现实来看, 人们通常认为当代发达资本 主义国家的市场经济可以区分为三种类型: 以美国为代表的 “ 自由市场经济模式冶 、 以日本为代表 的 “ 政府主导型经济模式冶 和以德国为代表的 “ 社会市场经济模式冶 。 显然, 崇尚政府作用的日本 模式与注重社会平等和长远利益的德国模式皆非经济自由主义和国家干预主义所能解释的, 即使所 谓自由经济典范的美国模式, 政府也不是一个外在的只限于弥补市场失灵的 “ 有限政府冶 。 美国学 者弗雷德·布洛克指出, 美国实际上是一个被意识形态所遮蔽的隐形 “ 网络式发展型国家冶 , 政府 长期通过四种国家行为, 即资源定位、 窗口开放、 中介经纪和引导推促来推动经济发展舆。 事实上, 市场经济并非只有一种 “ 标准冶 模式和演进路径, 风俗习性、 意识形态、 价值观念、 文化道德以及 发展阶段, 对于市场经济国家及其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形成与演进都有十分关键的影响。 除了上述三 淤 参见 也 美页 Y. 巴泽尔: 《 产权的经济分析》 , 费方域、 段毅才译, 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7 年。 盂 也 日本页 青木昌彦等: 《 市场的作用摇 国家的作用》 , 林家彬等译, 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