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财务理论创新的基础与路径

公司财务理论创新的基础与路径内容摘要：

财务研究 2019年第1期 （总第025期） FINANCE RESEARCH No.1,2019 General No.025 公司财务理论创新的基础与路径 李心合 摘要 ：学术研究的生命在于创新，而学术创新需要有坚实的基础和科学的路径。公司财务理论的创新性 研究需要具备三大基础，即跨学科的理论基础、社会实践基础和研究方法论基础。无论是规范研究还是实证 研究，都需要由前向联系学科、后向联系学科和旁侧学科构成的学科群支撑，都需要有坚实的对公司财务及 相关职能领域实践经验的充分把握，并且要有对个体主义或整体主义、形式主义或实体主义等方法论的科学 认知和应用。寻求公司财务理论研究的创新或突破，还需要有科学的路径。联系公司财务理论研究情况，可供 选择的理论创新路径至少有三条 ：一是扩展研究对象，即从主流的资本交易价格向资本交易规则、心理、伦理、 社会影响、宏观影响等领域扩展 ；二是修正基础性假设，包括修正合法虚构、可持续发展、经济人、市场有效 性、社会成本为零、零嵌入性等假设 ；三是转换研究范式，也就是突破主流的新古典研究范式。中国企业财务 理论研究应保持学术传统与国家传统的匹配性，避免把美式财务研究的学术传统普世化。 关键词 ：公司财务 ；理论创新 ；基础 ；路径 中图分类号 ：F253.7 ；F275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2095-8838（2019）01-0004-09 进入新千年以来，公司财务理论的研究文献以几何级 数递增，但整体观察的情形是，重大创新性的研究思想少 三大基础，即实践基础、跨学科的理论基础、思维方式或 研究方法论基础。 得可怜，众多的研究论著重复着似曾相识的选题、假设、模 1. 实践基础 型和结论，博士学位论文多以牵强附会的方式总结其在细 相信每一位学过哲学的人都会牢记认识与实践、理论 枝末节上的所谓创新性。究其原因，最值得关注的原因有 与实际的关系原理，并且不会忘记毛泽东同志在《反对本 两点 ：一是缺乏创新的基础 ；二是缺乏创新的技巧，也就 本主义》中提出的著名论断——“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是找不到甚至不会寻找财务学理论创新的研究路径。学术 然而遗憾的是，越来越多的研究正“离现实世界越走越远”。 研究的生命在于创新，但是学术创新需要坚实的基础，并 众多的研究人员出于快出成果的考量，放弃“实践主义”转 且必须遵循科学的路径。本文关注的主题，正是迄今为止 向信奉“文献主义”，满足于借助网络查找和搜集文献，关 学界缺乏关注的公司财务学理论创新基础和路径的认知、 在“象牙塔”内分析整理文献，从文献中寻找选题、寻找创 把握和运用。 新点，而不是去走向社会、步入实践，从实践中寻找选题 一、公司财务理论创新的三大基础 财务学是一门应用学科。对这门学科的研究需要具备 和创新点。 笔者并非否定文献的研究意义。事实上，很多经典的、 前沿的、创新的研究文献，常常起到启发思维、拓展视野、 收稿日期 ：2018-11-18 作者简介 ：李心合，南京大学会计与财务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4 公司财务理论创新的基础与路径 催生观点的作用。但是，就像专利总数中具有转化价值的 关于国企治理结构，流行的研究是从借鉴美式公司 专利总是很少一样，浩瀚的文献海洋中能够提供有用选题 治理理论的研究成果展开的，很少可以看到基于中国国企 和创新思想的文献更是少之又少。伴随研究人员及研究文 实践的公司治理理论研究文献。尽管越来越多的学者（特 献的增多， “文献主义”必然引发这样一种学术供求矛盾 ： 别是年轻学者）关注公司治理问题的研究，但深入国企内 已有文献能够提供或供给的选题和思想很少，而从文献中 部亲自调查研究、熟悉国企治理特质的学者寥寥无几，国 寻找选题和思想的需求者很多。愈演愈烈的学术供求矛 企治理的研究文献与国企治理实践之间存在较大偏差。比 盾，使得依赖文献选题和创新的难度越来越大，这就是众 如，现在我国国企治理中存在三大特色，一是越来越重视 多博士生很难找到适当的论文选题的最重要原因。 “文献 国企的外部治理，包括派驻纪检组、外派监事会、外派董 主义”即使不是一条死路，也是一条越走越窄的小道。而能 事、国资委监管、党内巡视和巡查、离任和任期审计等 ；二 够为学术创新带来无限空间的，是越走越宽的“实践主义”。 是伴随“三重一大”集体决策制度的实施和完善，国企通过 财务学领域的学术创新，需要研究者走上实践、深入了解 党委会、董事会、总经理办公会和职代会“四会”实现合作 活生生的财务实践，并从实践中发现新选题、寻找新证据、 制衡的治理机制备受各界的关注， “三重一大”集体决策成 提炼新思想、形成新成果。 为国企治理的一大亮点 ；三是强化党的核心地位，确立了 立足实践的财务理论创新案例众多，这里仅以公司财 务学科框架和国企治理结构研究为例证之。 关于公司财务的学科架构，美式财务的基本观点笔者 党委会在国企治理结构中的主导地位，涉及人、财、物的 重大决策事项，党委会均扮演关键性的角色。除了干部的 任免决定外，那些需要提交总经理办公会和董事会集体审 曾归纳为“1+3+4”，也就是一个目标（股东财富最大化）， 议决策的重大事项，多数也必须事先征求并尊重党委会的 三类决策（投资决策、融资决策和股利决策），四把工具（财 意见。国企治理的“三大特色”，很少能够被那些热衷于治 务报表与比率、现值、风险报酬模型和期权定价模型）。 “三 理研究的学者们关注，以至于有关国企治理的研究成果常 类决策”所体现的是公司与资本市场之间的资金往来或现 常是严重偏离实际。而这恰是中国公司治理研究最能提出 金流动。从实践出发，这个框架是有缺陷的 ：首先，三类 创新思想和最能出彩的地方。 决策即使是对上市公司来说也是偶发事项，CFO 所关注的 2. 跨学科的理论基础 经常性事项通常与资金、资产和成本费用等概念联系到一 杂交形成优势，融合推动创新。纵观历史，学科发展 起 ；其次，财务学教科书对三类决策问题的关注重点是价 的新的增长点的培养不是来自“细分”就是来自“整合”， 值视角的决策分析标准和方法，而财务实践中不可或缺的 而其中任何一条道路都离不开跨学科的理论基础。诺贝尔 流程在三类决策分析中处于缺位状态 ；再次，现实中财务 经济学获得者中财务学家们的专业背景（表 1）也说明，只 与业务处于融合状态，而现有的公司财务学科框架中业务 凭单一的财务知识基础，试图在财务领域取得重大的学术 与财务仍然处于断裂状态。现实地看，公司财务的天职是 创新是很难达成的。 资金的运营和管理，包括资金运营和资金管理两个方面， 公司财务理论研究的跨学科基础涉及很多学科。借助 对应于西方财务学界提出的公司理财和财务管理两个领 产业经济学的产业关联分类原理，可以把与公司财务学关 域。其中，财务管理的核心是资金管理，其内容覆盖财务 联的学科划分为三类 ：一是前向联系学科，也是财务学的 报表的全部要素，也就是包括资产管理（资产负债表左边 前置性学科，按距离由远而近的顺序依次排列为数学、哲 管理）、权益管理（资产负债表右边管理和股东权益增减变 学、社会学、法学、经济学、会计学。在西方，财务学被界 动表管理）、收益管理（利润表管理）和现金流量管理（现 定为应用经济学范畴，其前置性的经济学所包括的范围也 金流量表管理）四大块，并且这四大块是基于业务展开的， 非常宽泛，有本体经济学（运行经济学、制度经济学和行为 与业务处于融合状态。从流行的三类决策观到笔者提出的 经济学）与衍生经济学（经济社会学、经济伦理学等）。会 “资金运营 + 四大块管理”观，是笔者立足实践提出的一个 计学列入前置性学科的行列，是因为财务进行资金运营和 创新性观点，这个观点的采纳无疑会对公司财务学学科的 资金管理都必须依赖会计所能提供的数据或信息。二是后 构造提供新的思路和框架，并使财务学科更能逼近现实世 向联系学科。包括独立成科的分支财务学科，如投资学等， 界的公司理财和财务管理。 以及衍生性的财务学科，如制度财务学、环境财务学等。三 5 财务研究 2019 年第 1 期 是旁侧联系学科。财务管理需要以业务为支撑， “业财且分 的文献价值，但是，过分依赖文章会妨碍理论基础的构造， 且合” （不是简单的“业财融合”）是处理业务和财务关系的 从而会严重妨碍学术创新。 基本模式，与此模式相匹配，有关业务管理类的学科，诸如 基于跨学科的理论杂交优势推动的财务理论创新案例 供应链管理学、市场营销学、人力资源管理等，实际上就 亦有很多，仅以国内财务学界普遍关注、广泛引用的经典 是与财务管理相平行的旁侧学科群。前向、后向和旁侧联 代理理论为例，这个理论的正确性在国内学术界几乎未被 系的三大类学科，实际上就是公司财务学的“学科群”或“学 怀疑的。但是联系公司法学关于公司性质和地位的思想演 科域”。从事公司财务学的理论研究，需要具备一个雄厚的 进状况，经典代理理论的正确性是值得怀疑和需要超越的。 学科群或学科域的相关理论基础，而不是单一的本学科的 美国学者詹森和麦克林在他们 1976 年提出代理理论的经 知识背景。 典文章中有一段作者认为很重要、却被学者们普遍忽视的 值得关注的至少有两点 ：一是学科群的学科所包含 论断 ： “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认识到大部分组织仅仅是 的理论并非都要与公司财务学研究直接相关。以社会学为 一个合法虚构，其作用是充当个人之间的一系列合同关系 例，社会学是研究纵向的社会变迁与横向的社会冲突及其 的纽带。……企业不是一个个体，它是一种法律假设，它 协调问题的学科，而其中的社会冲突理论，完全可以被引 可以作为一个复杂过程的聚焦点，在这个过程中个人相互 入公司财务问题的研究。如上所述，公司财务的天职是资 抵触的诸多目标会被一个契约关系的框架带入均衡。”依此 金运营和管理，而不管是资金运营还是资金管理，都是在 论断，经典代理理论的极其重要的前提是假定公司是“合 利益相关者的“财务支持网络”中实现的。这个财务支持 法虚构”，也就是合法虚构假说。理论生成的逻辑是 ：既然 网络，涉及到股东、经理人、员工、债权人、供应商和客户 公司只是法律上的虚构，是虚的而不是实的，原本客观上 等，甚至涉及到政府和所在社区，是一个结构复杂的网络， 存在的三者（股东—公司—经理）之间的关系，就可以简约 在这个财务支持网络结构中，相关的利益主体之间常常会 成两者（股东—经理）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代理 处于矛盾或冲突状态，需要借助于完善的规则或制度来协 关系发生在